“无妨。”
燕无咎按刀而立,铁靴碾碎阶前薄冰,“末将在此候着。”
一刻钟后,细雪再度纷扬。
“吱呀——”
殿门忽开,闻彧走了出来,眼底还残留着未散的倦意。
“平喜,将新贡的白狐裘送去灼英宫。”
“奴才这就去办。”大太监应声退下。
闻彧的目光紧接着转向阶下:“燕卿何事?”
“事关残梧殿。”
步入内殿,炭火哔剥声中,燕无咎单刀直入:“陛下近日可去过残梧殿?”
闻彧眸中阴鸷一闪而逝。
找到了。
“朕确实去过。”他抬眼时,烛火在眸中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近日降温,端宁再如何,也曾是朕的发妻,朕去看了她几次。”
闻彧说到此处稍停片刻,转而问他。
“怎么了?端宁有何异常?”
燕无咎铁甲上的雪粒正在融化,顺着护腕滴落在地。
“末将带人巡防时,看见宋氏在残梧殿的屋顶走来走去。”他单膝跪地,抱拳时铠甲铮然作响,“未得明令,不敢擅入,所以特来请旨。”
“这种事还需请示?”
闻彧猛地起身,扫落满地奏折,“立刻把她带下来!”
北境的战报还在案头。
──宋家军三万铁骑仍驻守霜芜关。
端宁活着,就是那支虎狼之师听命的筹码。
闻彧眸色阴鸷如墨:“她要死,也不能是现在。”
“末将明白。”燕无咎低头时,一滴雪水从眉骨滑落,“日后必严防宋氏自戕。”
闻彧疲惫地摆手,却在禁军统领转身时突然开口。
“等等,朕随你一同前去。”
他要好好找一找能躲过寒鸦和寒鸣搜寻的女人。
……
残梧殿的轮廓在雪夜中渐渐清晰。
还未踏入宫门,闻彧远远便瞧见屋顶上的一道身影。
他雪粒子簌簌落在睫毛上,却挡不住眼底翻涌的暗芒。
那身影时而蹲下,时而站起,手中似乎拿着什么。
随着靠近残梧殿,还能听见宫人们着急担忧的呼喊。
她找人把以前栖梧宫的宫人带到了这里?
闻彧抬了下手,燕无咎和巡防的禁军小队立刻推开残梧殿的大门而入。
所有人都是第一次踏入这座自生自灭的囚牢。
意料中的破败与腐烂之气并未出现。
正对着大门的屋子亮着微弱的烛火。
半敞的窗户里,可以依稀看到里面的陈设整洁。
墙角竟然有几株已结出花苞的梅树。
廊下挂着风干的药草,随风送来苦涩的清香。
再往里走仍然看不见破败的痕迹。
甚至还能闻到饭菜的香味。
两个宫女和一个小太监正在焦急地仰头劝着。
“娘娘快下来!”
“当心摔着!”
宋悦笙忽然笑着说:“在劝我下来之前……枕书,我们有贵客来了,备茶。”
三人一愣,转过身,便看见十多人往这边走来。
为首的虽然模样见过很多次,但绝不是他们之前见到的那位翊王殿下。
三人瞬间跪下。
“陛下万岁万岁。”
闻彧仰头望着屋顶的身影,才发现她手中拿的是一株盛开的梅花枝。
飘雪落满头。
梅枝上三两红苞,恰似滴在她素白衣裙上的血珠。
“端宁,你不应该好好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