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汉一边编着竹筐,迟迟不见这年轻人说话,当下抬起头来,看了朱翊钧一眼。
“哎,你这后生,眼睛怎么还红了……”
朱翊钧赶忙解释道:“没事,风沙迷了眼……老伯啊,今年是万历九年……希望在万历十五年的时候,你我还能再次相见……“
“那就是六年后了……等到我儿子回来,就让他把那草屋修一修,你以后有时间了,再来耍,到时候肯定不漏风。”
朱翊钧闻言笑了笑。
而一直站在一旁的张国之脸上也是有着笑容。
张国之的内心,既是忐忑,又充满了莫名的感动。
大明朝开国两百余年,真的跟一个普通老百姓坐在一起,没有任何等级差距的聊天的皇帝……
在张国之看来,只有当今陛下一个人了。
大明中兴,只在皇帝陛下一身啊。
他也非常庆幸,能够以锦衣卫指挥使的身份,辅佐陛下……
“不,这次我到你家来,下一次见面,肯定要让老伯去我家做客,我家房子很大……不漏风……”
“你家远不远,是不是镇上的。”
“我家在北京城……”
“皇帝住的那个城。”
“对。”
“那我不去,我去了,羊谁喂,活谁干,孩子们的饭谁做,后生的好心心领了,不去……”
朱翊钧闻言,只是苦笑一声。
而后,站起身来。
“老伯啊,就不叨扰了,晚辈先告退了。”
“吃了饼子在走呗,我这就做饼子。”
“不吃了,不吃了……”
又是一番推脱,朱翊钧带着数名锦衣卫离开了老汉的家。
刚一出门,朱翊钧便对着身后的张国之说道:“这是哪个县啊。”
“陛下,这是曲逆县腰山镇,至于这个村子吗,卑职不清楚,不过待会便会调查清楚……”
“记下,到万历十五年的时候,派人来查看,若是这老伯还活着,便邀至皇宫参加我的赐宴。”说完之后,朱翊钧叹了口气。
听完朱翊钧的话后,张国之赶忙从怀中掏出无常簿,准备记下的时候。
朱翊钧回头一看,却连声阻止。
“哎,无常索命,不要记在这上面,到了村镇上,弄些笔墨记下来。”
“是,是……”
张国之赶忙应道,心里面想着陛下思虑的比自己还要周到。
真是把老百姓放在心上。
玄学这块,也不落下。
正在这时,村外的护卫们牵着雪影马也来了。
皇帝陛下遭罪。
锦衣卫遭罪。
就连皇帝陛下的雪影马,也遭罪啊。
在西苑,温暖的马厩,上好的水草,还有一群小母马,从小马驹被皇帝陛下挑中,就再也没有吃过风餐露宿的罪。
晨光裹着薄雾漫过土坡。
雪影马看到朱翊钧之后,便挣开护卫手中缰绳,踏着碎冰般的蹄声而来。
鬃毛在晨风里翻涌如银浪,它亲昵地将头埋进朱翊钧怀中,温热的鼻息喷在衣料上,喉间发出低低的呜咽,像是在絮叨昨夜荒野栖身的委屈……
“好马,好马。”朱翊钧指尖拂过马颈处未消的霜花,“待陪朕跑完这一遭,回去后,便让你好好休息休息,每日配新割的苜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