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队长,你带着人气势汹汹地跑到我这来,是要干什么?”
竹石清挺立在营部的门口,扶着腰间的驳壳枪,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静静地注目着钱博文表演。
在他的面前,至少有二十把挂了弹的花机关对着他的头。
尽管竹石清此时还不理解,为什么这个督察队就偏偏咬上他了,是他得罪了什么人?难道真是仲逸风嘴里那两位陈家大佬?
应该不会,竹石清几乎没有和那帮人接触的机会,哪里谈得上得罪?
那就是新任司令朱绍良?也不会,朱绍良真要是非要为难自己,为什么会给预备营添兵添弹?按这个时间,预备营明天就会获得一轮补充。
那到底是谁?
仲逸风是和竹石清一道出来的,刚刚的对话他有些激动,该说的不该说的都给抖落出来了,但下一刻,眼前这番景象让他知道了,他爹告诉他的,果然名不虚传。
他爹也告诉他,不要和这伙人有太多交集,他们操纵着党务,控制着许多领域的人事调动,其根系错综复杂,其勾结难以揣测。
“哦?这位是?”钱博文看见营部里走出一个上校军衔的军官,挑着调门问道。
“87师261旅新编第一团团副仲逸风。”仲逸风冰冷地敬了个礼,鹰一般地盯着钱博文。
这小子长得就不讨人喜欢,四个眼睛净透着邪气!
钱博文不认识仲逸风,加之其职衔较高,于是还算客气地说:“鄙人是战区督察组第四队队长钱博文,奉命进驻刘行,敦促前线将士尽忠杀敌,查办作战不力,阳奉阴违的一线指挥官。”
仲逸风在思考,在思考这伙人为什么会找上竹石清。
竹石清也在思考,思考接下来应该如何,难道真的去他们那里接受调查么?
这样肯定不行。
这帮人屈打成招的本领是数一数二的,好在是刚刚仲逸风那一番言论算是提醒到了他,虽然现在一无所知,但可以肯定的是,军中或是府中有人在搞自己。
要是被带走了,就是羊入狼窝,别说带兵报国,搞不好自己要学岳飞上断头台了。
竹石清自然知道自己是有后台的,南京还有明泉,远在开封还有自己的老叔,老叔是程潜一系的,说白了,自己府根脉在参谋部,但这一点,许多人不知道。
他需要试探一下。
“钱队长,你这算是拘捕么?”
钱博文一通阴阳过后,竹石清昂着脖子缓缓步下台阶,直直地朝着钱博文走来,双眼死死咬住钱博文的双眸。
钱博文嘴巴一歪,皮笑肉不笑:“竹营长误会了,只是调查。”
“白天不是已经查过?”
“白天被你的那帮好兄弟们打断了,因此不作数,还有,我正告竹营长,如果你继续放任部下胡作非为,我也会如实向上级禀报,我不希望你罪加一等。”
“呵呵...”竹石清冷笑道,“钱队长,你有没有数你身后有多少支枪?”
钱博文皱着眉头回过头来,紧张地看了看院墙之外,他差点以为竹石清的人已经包围了这里,但实际上,竹石清是让他数自己人的枪。
“一共二十五条MP18冲锋枪。”
没等钱博文开口,竹石清自己说道,“足够武装一个侦查排,这样的装备要是能拉上战场跟鬼子干,不知又要少死多少兄弟,你倒好,弄这么些破枪对着中国人,你...”
旁边的仲逸风将竹石清一拉,竹石清这才闭嘴,他知道,仲逸风一定是有什么要交代的。
“行了,竹营长,别唱你的高调了,我知道,你以前是在县里写材料滴,一肚子墨水,不用在我这里显摆...积极配合调查,早日交代问题,是吧,以后你还有打鬼子的机会。”钱博文推了推自己的鼻梁上的眼镜,语气阴郁地说道。
“干什么,都干什么!”
院子外,刚刚安顿好战士们的于阳看见墙内火光冲天,通向外侧的通道已经被一帮戴白袖子的士兵围了个严严实实,他急忙呼喊着往里闯,但被外头阻截的兵士挡了正着。
“是我隐瞒了军情!是我隐瞒了军情!不关营长的事!要抓抓我!”于阳嘶吼着从人缝中挤了出来,一下子闯到了钱博文的跟前,泪眼婆娑。
竹石清两眼一黑,刚刚还杂乱的心情此时愈发沉重,于阳这么一闹,事情变得有些复杂了。
“嚯...还没审呢,自己就跑出来一个。”钱博文冷笑一声,“你是预备营的通信员?”
“于阳!”
竹石清短喝一声,“过来。”
于阳擦了把眼泪,没有理会钱博文,一头朝着竹石清扎来。
“你不该掺和。”竹石清小声道了一句,随后用凶狠的眼光瞪着钱博文,“钱队长,我竹石清可以跟你们走,配合你们调查,但你们要是刻意为难我们预备营的弟兄们,那就怪不得竹某不以礼相待了。”
钱博文愣了一下,鼓鼓掌道:“可以,没想到竹营长还有侠义心肠,那就依你,跟我们走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