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了二十三个月看守所通铺的侯本福睡在两层的铁架子床上虽然有一种提高档次的感觉,但是他老是担心从二层的上铺摔下来,于是紧紧的靠里面贴在墙上。一大间室子里,除了窗户共有十一张,侯本福到来后正好每张床上下铺都睡满了人,一共二十二个。九点半钟所有人都上床了,但有几个人一直在聊天,敢在上床后聊天的人一定是在犯人中有地位的,其他的犯人上床后是不敢说话的。特别是新入监的犯人,不要说睡觉时间,就是平时在小组休息时,也只能窃窃私语,绝不敢放开声音说话。
红胜比钢城的平均温度一向要低一到三度,从窗外吹进来的风让侯本感觉舒服,不像在钢城看守所那样,一进入夏天就总感觉闷热。
侯本福听着那几个“犯人头”满口脏话地聊天,因为话题都是以前从来没有听说过的,倒也觉得新鲜有趣。
第二天一大早,黄正金在走廊上来回喊道:“各小组起床整理内务!”然后看见新犯们“呯呯梆梆”地起床,把被子叠好,还要整理成棱角分明,就是在电影里见过的军队里的被子那样,枕头也要整理平整,还有床单,都不能有一点皱褶,也不允许歪斜,必须是呈直线,同时还要和相邻的床铺上的保持在一条直线上,不能只顾自己的整齐利索。
侯本福整理床单和枕头没问题,但被子就弄了半天都没成形,他有些着急,担心被组长处罚。还好,这时一个同犯走过来说:“这位同犯你下来吧,等我上来帮你整理被子。”
侯本福看此人,大约三十出头的年纪,中等个子,皮肤白净,文文秀秀的样子,面带微笑看着自己。侯本福感激地点点头,从上铺爬下来,这个犯人爬上侯本福的床,只几下就把侯本福的被子整理得像一块巨形豆腐干一样。这个犯人下床后又垫着脚理了几下床单,侯本福的床上看起来就和大家的床一模一样了,侯本福说了声:“谢谢你啊!”
那人说:“不用谢,大家都是来改造的,这不过是举手之劳。”
整理好床铺,大家都很自觉地从床下拿出自己的小方凳,坐成一个很规范的方阵,侯本福也拿出小方凳在昨天的那个位置上坐下来,学着别人的样子拿出《罪犯改造行为规范》默念起来。
不一会又听见黄正金在走廊里来回喊话:“各小组拿碗筷排好队准备出去开早餐。”
大家就排成一长排走出小组来到餐具室拿自己的碗筷,又依次排成纵队回到小组。
黄正金又开始喊话:“一组的出来,二组的跟上,见二组也往外面走后就喊“三组的跟上……”,喊到哪个组跟上哪个组的犯人就一个接一个排成纵队从小组出来跟着前面的小组。
侯本福昨天来的时候已经在这里吃过午餐和晚餐了,吃的饭菜跟钢城看守所大抵一样,只是饭可以随意添加,不像看守所那样给你多少就是多少。
他以为早餐会吃得好一点,但实际是比午餐和晚餐的菜更少。
开饭的时候,偌大的坝子里站满了人,每个中队、车间、大队和科室的犯人分片排成纵队,饭是用白色铝皮手推车盛着,车里码满了盛饭的白色铝饭盒,负责开饭的犯人从车里抬出一盒饭,用饭刀纵横划出几道线,整盒的饭就成了像砖块一样的饭砖,然后依次铲进每个犯人端在手里的饭碗里,吃的菜几乎都是用水煮的应季蔬菜,盛在大铁桶里,每人一勺盖在饭上,然后依次排队走到坝子边上蹲下,把饭碗整齐地摆在自己面前,必须和左右的饭碗摆成一条直线,不能有任何偏移。等所有人都打好饭菜摆整齐饭碗后,积委会值班的犯人头会前后左右检查所有人是不是都排成了一条直线,所有碗筷是不是都排成了一条直线,如果哪里没成一条直线的,积委会值班的犯人头会厉声的吼叫,要求纠正位置,如果都对齐了,就会喊“开饭!”于是大家就迅速抬起自己的饭碗,用最快的速度把自己碗里的饭菜全部吃完,如果大家都吃完了还有个别两、三个还没有吃完,值班的犯人头就会骂人,甚至把你叫进积委会去面壁或蹲马步。
侯本福最不习惯蹲着吃饭,一蹲着他就双腿难受,昨天中午蹲着吃饭时他因为腿难受偷偷站了起来一下,被值班的犯人头说了两句,虽然没有像训斥别的新犯一样严厉,但也很让侯本福难受了,所以从昨天下午那餐饭开始,他就告诫自己宁愿腿难受点,也要好好蹲着,不要再被值班的犯人头再说自己的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