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令。”
犹豫片刻之后,井川佑太做出部署,“十门步兵炮,转移方向,以西岸桥头为轴心,向西延伸一里地,命令村上大队,不惜一切代价,在炮火掩护下配合西岸的部队消灭眼下之敌!”
“嗨!”
蕴藻浜两岸,双方都在蓄势待发,最危险的是,其实是夹在中间的鬼子残兵,这伙人撤不到对岸,在低洼的河边谨慎地察觉着敌情。
五分钟后,随着“轰隆”一声!十门九二式步兵炮朝着西岸席卷而来,整片玉米地当场被炸的火光冲天,在秸秆间修筑工事的农民兵们顿时丢下工具,开始四散躲避!
在他们前面数百米的庞浩正准备发起冲锋,忽然看见大队日军开始涉水!
看来双方想在一块了!
庞浩犹豫仅两秒,便立刻嗔着红眼,怒吼一声:“杀!把鬼子赶下河!”
随后,八具掷弹筒和四门迫击炮同时开火,形成了一轮火力的反扑!
同一时刻,中国军队吹号朝前突击而去!密集的战士从玉米地里窜出,对着低洼的岸边一跃而下!
哒哒哒哒哒!
双方的火力霎时交织在一起,趴在地上的鬼子机枪手张大了嘴巴,整个身躯伴随着歪把子的震颤一齐颠抖!
加上踏上浮桥的日军也在进行射击,火力压得庞浩难以前进,他急忙拉住还在继续往下送死的战士,领着众人后退一步,蹲在玉米地出口处。
“手榴弹!”庞浩怒喝一声,“拉瞬爆弹!”
“拉!”
...
“扔!”
数秒后,长柄手榴弹扔向空中,飞向小鬼子们的脑袋之上,轰隆数声,手榴弹在空中爆炸,碎片四处迸飞,同时在空中生生打出一道烟墙!
“冲”
庞浩下达了最后的冲锋令,一个小鬼头战士端着号子立到一侧,吹起激昂的冲锋号!
一番冲击之下,西岸负隅顽抗的一个中队日军死在了乱枪之下,刚刚抵达河面的战士们立马遭到了沿桥杀来的日军大队!
“机枪!机枪!”
庞浩喊了数声,但没人理他,他低头一看,一挺捷克式躺在地上,他顺势捡起,往地上一趴,对准这不宽的浮桥上奔涌而来的日军扣动扳机!
哒哒哒哒!
由于身在浮桥之上,鬼子避无可避,在一通火舌鞭挞下纷纷落水。
你来我往之间,蕴藻浜此段的水面已呈一片鲜红。
双方的伤亡情况都不容乐观,在小门沟刚刚设立观察点的仲逸风看了,只觉得心中复杂,扭头看了看冒火的玉米地,这帮没用的“保安”正朝着村子里跑,气得他脸色发青。
仲逸风将望远镜扣到尹涛胸前,亲自端着一把步枪朝着火起的地方去。
“都他妈给我回来!”
“都他妈给我回来!”
仲逸风连吼数声,甚至朝天开了几枪,才止住这伙人的颓势,他们纷纷站好,看着仲逸风的脸。
“灭火!继续挖!”仲逸风恶狠狠地盯着他们,“你们还有脸吗?一营的弟兄们在前面浴血奋战,你们在这连个坑都刨不出来!?都他妈给我挖,今天谁挖不出来,我就把谁埋了!”
站在远处的许大勇和李鸣宇对视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恰在此时,周绍辉带着骑兵从村南进入,一路沿着主干路奔走而来,刚好撞见了叉着腰站旁边看热闹的两人。
“李鸣宇!许大勇!”
周绍辉在马上喊了一声,随即翻身下来,跑到两人面前,“什么情况?”
“87师的仲团长。”李鸣宇简答道,“幸好他们撤退路过这里,否则日军过河,就难办了。”
周绍辉凑到废墟边上,透着望远镜看了眼对岸,这情况着实也让他一惊,不禁沉吟道:“看来被营长说中了,江湾已经没了,否则不会有这么多鬼子。”
“你是?”
怒气冲冲的仲逸风和尹涛缓缓归来,看见一个穿军官服的新面孔端着望远镜,在主干路上,还有大批战马和战士。
周绍辉回头,瞥见这人肩上的军衔,上校!赶紧敬了个礼道:“长官好,在下战区直属预备第三营副营长周绍辉。”
“你是他们两的长官?”
“正是。”
“这次要不是我带人赶到,恐怕你就见不到你这两个兄弟了。”仲逸风笑着说了一句,随后来到周绍辉旁边,看向庞浩的方位。
“感谢长官搭救!周某感激不尽!”周绍辉客套地来了一句。
两军对峙之下,庞浩身边的战士正在急剧减员。
仲逸风深知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扭过头来,问道:“这么下去顶不住的,还有没有增援?”
周绍辉沉思片刻,说道:“长官,我带来的这些人立刻就能投入战场!”
“投入个屁。”仲逸风不客气地骂道,“拢共就那么点地,都派上去能站得开吗?非得像叠罗汉一样给人家打死就好了?我说你们这些当指挥官的,怎么就那么没脑子?”
周绍辉懵了,就连竹石清都没有这么教训过他!
但碍于仲逸风肩上扛的级别,周绍辉还是强挤微笑着答道:“长官,都听您吩咐,我们营长已经电告战区长官部了,同时驻守在杨行的61师会前来增援!”
“你们营长还算是个有脑子的。”
听得这里,仲逸风才勉强给了些好脸,看了半晌后,又转首问道,“你们营驻地在?”
“刘行。”周绍辉答道。
旁边一直默默听着尹涛赶紧补充了一句:“团长,过了刘行,就到大场了。”
仲逸风点点头说道:“整挺好,看来我们团早晚要和你们营打交道,今天能在这里一起打鬼子也算是缘分。”
“长官说的是。”周绍辉附和道,“我们营长今天也是多次叮嘱,一定要用心搜索从吴淞撤下来的溃兵...”
“你说谁是溃兵?”
刚刚脸部稍稍松弛下来的仲逸风立刻摆出了死鱼脸,他面无表情地盯着周绍辉,搞得周绍辉脸上忽冷忽热的。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周绍辉连连道歉,“长官,我嘴笨,您多担待。我们营长为了接应从吴淞撤下来的友军,昨天就在各线设置了警戒哨,做了一些准备,老实说,现在这场仗跟我们营没什么关系,也是歪打正着给碰上了!”
“昨天?”旁边的尹涛撑着脑袋思考须臾,随后说道,“昨天不是还没开始撤退吗,你们营就开始准备接应?糊弄鬼呢。”
“千真万确,在吴淞增兵的时候,我们营长就做了些准备。”
仲逸风眯眯眼道:“你是说,你们营长早就猜到吴淞必败?”
“也不能这么说...”
“不就是这个意思?”仲逸风虽语气冰冷,但心里却来了兴趣,毕竟能够一眼看出此战难成的人并不多,在开打前,他也和队伍里那些同僚有过交流。
但所有人都只当仲逸风是个蛮横的悲观主义者,也都只是听个乐呵,哪里想到他一语中的。
周绍辉不再回复,而是将许大勇叫到身边:“大勇,带上弟兄们,准备接应河边的兄弟。”
“好。”
许大勇得令而去。
“如果你们营长有这种认识,说明他还算个好指挥官。”仲逸风喃喃道,忽然又问道,“你们营长是黄埔几期毕业?”
周绍辉摸摸脑袋,摇摇头:“营长不是黄埔毕业。”
“那就是讲武堂?”
“也不是。”
“总不能是土匪出身吧。”仲逸风笑了,“难不成是从陕北来的?”
“没没没,您想哪去了长官。”周绍辉赶紧打住,紧张地看了看周遭,竹石清最近身上带着麻烦呢,他可不想给他再招来点什么,“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但他以前是参谋部的。”
“参谋部?”仲逸风忽然眉头紧锁,片刻之后,舒展开来,“你们营长不会姓竹吧?”
“是。”
仲逸风闭上眼,用手一拍脑瓜子,随后哈哈大笑起来,搞得旁边的尹涛和周绍辉面面相觑,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真是这小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