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行,告诉姜勇,马上稳定城内的秩序,别因为一次事件就坏了整盘棋!”
“是!”
俩人的电话这才挂断,现场所有人悬着的心也算是放下了。
城北医院内,竹石清坐在医务室的侧面长椅上,女护士刚刚才消完毒,做简要包扎,并吩咐着不能碰水。
“竹长官,没有追上那几个鬼子,一溜烟就没影了。”
刚坐没一会,警察厅二处处长卢皓阳前来汇报道,“这伙人对地形很熟悉,是不是最近入城的都很难说,要不要进行全城范围内的搜查?”
竹石清顿了顿,最后还是摇摇头:“算了,怎么查?难不成让全南京的男人都把裤子脱了看看裤衩么...别说现在了,我看估计三四年前,这南京的渗透就已经开始了,你们先把城内的秩序维护好,别起混乱,其他的我来处理。”
“是。”卢皓阳敬礼离去。
宋明阳在旁边叹了口气:“石清,你是不是太招摇了?小鬼子逮着你杀?”
“你不是会算么?”竹石清斜眼瞥去,“你算算到底咋回事。”
宋明阳眯了眯眼,还真地掏出罗盘,嘴里默念道:“元始天尊...太上老君...观音菩萨...无量仙翁...急急如律令——”
“牛头不对马嘴...”竹石清苦笑着摇摇头。
宋明阳事实上只是在思考,片刻之后,他把罗盘收起,认真分析道:“要么,团部外头,一直有人盯着哨,一路尾随,要么,内部有鬼。”
“你是说教导队内部?”竹石清皱了皱眉头,“不太可能。”
但竹石清忽然想到一个问题,那就是为什么小鬼子挑着他杀呢?宋明阳之前说的很对啊,有这功夫,为什么不去炸卫戍司令部啊...炸旁边的宪兵司令部也行啊,那天报纸上说要抵抗到底,分明是以萧山令的名义发出的。
所以,抛开日军的刺杀手段不谈,可能从高层环节,就已经出了问题。
有人清晰地知道,南京的大局是由自己把控,而且,小鬼子不惜性命地执行这次任务,就代表对方将自己视为最大的威胁...
“这事,还真麻烦了...”思索片刻,竹石清捂着脸,头有些疼,右胳膊也是时不时传来阵痛,“过两天,我还是出去带兵打仗去...”
“竹长官,好久不见。”
宋明阳的背后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竹石清一怔,待到宋明阳闪过身子之后,才看清,是苏念兹,他这才反应过来,之前还说来南京去看望看望,不曾想这都快一周了,也没想起这事。
脑子里还是有点不过女人啊。
旁边的宋明阳就不一样,看见这女娃长得亭亭玉立,楚楚动人,立马上前握手道:“你好,我是他的哥们,宋明阳,你可以直接叫我明阳。”
“苏护士,你没离开南京么?政府不是安排好了撤离路线么?”竹石清没想到寒暄什么,只好问了这个问题。
苏念兹先生礼貌地和宋明阳握手,道了个你好,随后坐到竹石清的右手边,回答道:“家里是让我走来着,但又不放心我一个人走,前前后后找了几家开铺子老板的家子,想结为夫妻之后一起到西边去。”
“那不是也挺好么?”
“好么?”苏念兹侧头看向竹石清,“我也不确定,去了西边是不是就一定会好,小鬼子现在打到南京,以后会不会打到武汉呢?就像竹长官你,从大场到南翔,到上海,又到了这里,谁也没办法确定人生的下一站,对吧——如此有限的时间里,我希望能陪在我的家庭身边。”
“哦——”竹石清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当时你说令尊是在江宁县执教的国文教师,如今在做些什么?”
“江宁县现在已经划成了军事区,他也就赋闲在家里,这几天不少厂子开工,他也可以去打打下手,拿回一些钱补贴家用。”苏念兹微笑着说,低头看到了竹石清胳膊上的纱布,“为什么每次看见你,你都伤了呢?”
“苏小姐,这可能跟人有关系——”宋明阳在旁边嘿嘿一笑道。
“什么意思?”苏念兹单纯地看向宋明阳。
“可能,有些人,相性相配,有些人,则相性相斥,可能老竹碰见你就....”宋明阳嘀咕着。
“宋明阳!你闭嘴行么。”竹石清抬着音量喊了一声。
“我是说!”宋明阳赶紧改口,“苏小姐,我是说,如果不受伤,老竹又如何能见到苏小姐呢?毕竟你们如此有缘分。”
“那倒也是——”
竹石清这才意识到,苏念兹并没有穿护士服,于是顺嘴问道:“念兹,你来这是?”
“拿药。”苏念兹解释道,“奶奶这几天伤的厉害,不吃药连床都下不了。”
“原来如此。”竹石清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忽然想到了正事,“念兹,依你刚刚所说,其实大部分南京人,如果有条件,还是希望走的,对吗?”
“是这样。”苏念兹点点头,“前阵子南京最忙的人估计不是你们,而是媒婆。”
“都想把子女送走,自己留下...”
竹石清暗暗嘀咕道,忽然意识到自己一直疏忽的一个问题,那就是中国人内心深处的家庭观念,至少在此时的中国,有一种家庭结构是中国社会动态发展的巨大影响因素。
——它叫四世同堂式家庭。
一个家族里往往有四代人的纠葛,而家庭观念深重的中国人岂能愿意弃家而去?但拖家带口又不足以在物质上支持远行,恐怕这就是撤离工作迟迟做不下去的原因。
竹石清深吸一口气,看向旁边的苏念兹,想着这事,还得有个突破口才行!
才没一会,平鸿终于是拍马赶到,直接闯了进来,见到竹石清,那是赶紧自我批评:
“石清,我来晚了!这帮狗杂种,就交给我!我有的是手段!”